生命如风信子一样芬芳

冰竹

      又一次背起行囊，告别南国的红花绿柳，告别那一双眷恋的眼眸，依依不舍地消失在缠绵的冬雨中。

      中原的冬天，暖冬送来的阳光羞涩而温暖。五十多天没降水，雾霾和干燥包围了这座城市，空气中弥漫着黄土的味道。路边的梧桐树灰蒙蒙的枝干，还有执着的叶子痴迷的依恋着树枝，似乎在等待新叶的诞生。曾经的葱茏已不属于这个季节。街角处一簇簇翠竹挺拔着身姿，马尼拉草枯蔫的黄叶下萌动着“草色远看近却无"的绿意，让人读出了一丝春的讯息。一度活跃茂盛的植物都处于冬眠中，它们在储存水分，积蓄能量，等待一场春风，焕发出新的生机，让生命再度绽放。

     夕阳下的街道，成了人声嘈杂的夜市，粗放的叫卖声此起彼伏，我又和那个买花老者不期而遇。一年前买过他的风信子花，他的花车今年多了好多名贵品种：虎皮兰、蟹爪兰，杜鹃……文竹，叫卖的声音依旧洪亮。满车的绿色，满车的花香，包围着老者，他鹤发童颜，精神矍铄，岁月貌似格外垂青与他，莫不是与花接触，心情愉悦，与绿色有染，才生命长青？

    我拨开人群，挤到车前和老者攀谈起来。当然，在他应接不暇的买花者当中，早已忘记了我。询问他的花生意如何！老者还是那句经典的话：“买吧，就剩这几瓶了，明天我就回家过年了！不卖了！”我心里暗笑，去年买他花的时候也如此这般，可是第二天我又见到了他那满车的姹紫嫣红。顾不得多说什么，径直挑了蓝色和粉色两颗风信子。回家用去年用剩下的玻璃瓶子装满了水，在水里涮静了根的泥土，白白的根须在水里漂浮着，这细细的白须是风信子的根，她的生命的源泉，用它柔弱纤细的身躯传送着整个花的营养。像鱼儿潜底，像水中的精灵，光它足以是一道风景了。

    一年前与风信子邂逅，被它简单的花叶，轻轻托起拥挤在一起的花蕾，淡淡的幽香所倾倒。爽快的接她回家，小心翼翼载到水里。它很小很小的花瓣，组成芦苇状的花序，一串串一蓬蓬的，蓝色的深沉，白色的像雪，紫色的像丁香……风信子的香气略似春天的银莲花，但是气味更加柔和，而且很带有灵气。淡紫色的小花如风铃般优雅的撺掇在花柱上，虽然缺了点想象中这花名中隐含的摇曳和柔曼的花姿，但那一茎幽幽的紫，略有间隙地聚在一起，点缀在仅有的两片宽窄有致的绿叶间，所呈现出的那种简单、别致、优雅的美，还是让人禁不住留恋跟前。

      冬日的暖阳，透过落地窗抚摸着那株蓝色的风信子。由于屋子的气候适宜，欣喜的发现买回一周的风信子就含苞欲放了。一根直径上缀满了密密麻麻的蓓蕾，渐渐的变蓝，渐渐露出笑脸，开出了一串六瓣的喇叭花。每次从她身边经过，缕缕清香灌入鼻孔，出去回来，曼妙的花香族拥着我，房间弥漫绕梁。它为枯燥的冬季送来一缕春意，驱散心内的阴霾。望着风信子旁若无花的绽放，顿觉生命是那般的美好，生活是这般的多姿。

    看它这么简单、简洁的活着，淡然释放着生命的顽强，静默的在吟唱一首生命之歌。它缭绕在花蕾中的清芬，沁人心脾，带给人一种启悟，激发起对生命的敬仰和尊重，有一缕生命的芳香弥漫开来。驱逐了沉寂在内心的清冷惆怅、突然意识到生活不光是琐碎和烦恼，还有花样的美好。一朵花，用它无声的花语，花开花谢，演绎一场花事，与人分享生命的美丽，高亢地诠释着生命的真谛。

    芬芳是一种默然的美丽，是生命散发的暖味。

    风信子，以顽强的生命力，简洁的生存环境傲立于花的王国之中。一瓶清水，一捧黄土，便能绽放出生命的馨香。用它短暂的生命过程点燃起生命之火，向苍茫大地传送着春的气息。它珍惜看似短崭的花命，在有限的时间里尽情的吒紫嫣红，让生命辉煌。清净空气，妆点环境，令人陶醉。一种植物尚能如此，那么，具有缜密思维的人呢？是不是更该珍重自己的生命，让有限的生命，在无限的时光里纵情歌唱，活出个样来给自己看，给周围的人看，能自信地对着苍穹大声喊出没白活一回呢！
   
   多数日子里，我不太关注生命的诞生与死亡，大概岁月慢慢的侵袭，晕染得我多愁善感起来。突然注重起花落花开，生来死去。常会莫名的为一朵花的枯萎凋零伤感，为不相干的人离去而落泪，也许是害怕自己的容颜变得更加苍老，或是有些沧桑，渐渐恐惧时光的匆忙。怨恨苍天的阴晴圆缺，人间的悲欢离合。似乎阅尽人间百态，看淡红尘滚滚，因而忽略了身边那些微小生命的带来的惊喜。其实，大自然中无论何种生命都有其存在的属性。季节轮回，循环往复，生生不息，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奇迹。

    人的生命在岁月的眼里只是一段插曲，像一季花开，一场雪落。高雅庸俗，卑微伟大，取决于每个人的生活态度及对生命的认知。轰轰烈烈是一种活法，默默无闻也是一种活法；是像牡丹冠绝群芳，还是像风信子暗香萦袖，都由自己的人生价值取向所决定。大自然中植物和动物有相同的属性，譬如，花的某些品行与人相像，它的花语折射着人生智慧，散发出生命的芬芳。

    生命如花，有春的争芳夺艳，也有秋的落红凋零，无论你高歌猛进，平铺坦途，风生水起，还是遭遇逆境，步入低谷，都是岁月给予的积淀与收获。每个人不能延长生命的长度，可以增加宽度。如能效仿风信子的花尽蒂落犹存暗香，便是对人生深髓的解读，对生命的升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