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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古诗十九首》原文注文译文析文大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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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9-13 16:35:09 | 只看该作者
古诗十九首之八:冉冉孤生竹
【原文】
冉冉孤生竹①,结根泰山阿②。
与君为新婚,兔丝附女萝③。
兔丝生有时④,夫妇会有宜⑤。
千里远结婚,悠悠隔山陂⑥。
思君令人老⑦,轩车⑧来何迟!
伤彼蕙兰花⑨,含英⑩扬光辉。
过时而不采,将随秋草萎。
君亮执高节,贱妾亦何为!
【注释】
①冉:本义为毛柔弱下垂的样子,这里引申为柔弱下垂貌。孤生竹:犹言野生竹。孤,独。②阿:本义指大的山陵、大的土山,这里指曲处。③女萝:地衣类植物,依附他物生长,但不能为他物所依附。④生有时:是说草木有繁盛即有枯萎,以喻人生有少壮即有衰老。时,本义指季度、季节。⑤会:聚会,指夫妇的同居。宜:犹言适当的时间。⑥“千里”两句:上句说离家远嫁,结婚不容易,是回想过去;下句说婚后远别,久别,是现在的悲哀。悠悠,远也。⑦老:五十至七十岁为老。这位女子正是青春时期,此处是极言相思之苦,并非她真的老去。⑧轩车:是有屏蔽的车。古代大夫以上乘“轩车”。这位女子的丈夫婚后远行,当然是为了寻求功名富贵,“轩车”是她的想象,并非实指。⑨伤彼:也就是自伤。蕙兰花:女子自比。⑩含英:指即将盛开的花朵,比喻人的青春活力正在旺盛的时期。含,没有完全发舒。英,花瓣。贱妾:女子自谓。
【译文】
我好像那荒野里孤生的野竹,希望能在大山谷里找到依靠的伴侣。
你我相亲新婚时你远赴他乡,犹如菟丝附女萝我仍孤独而无依靠。
菟丝有繁盛也有枯萎的时候,夫妻也应该会要有两相厮守的时宜。
我远离家乡千里来与你结婚,正是新婚恩爱时你却离我远赴他乡。
相思苦岁月催人老青春有限,多么盼望夫君功成名就早日归来。
我自喻是朴素纯情的蕙兰花,正是含苞待放楚楚怜人盼君早采撷。
怕过了时节你还不归来采撷,那秋雨飒风中将随着秋草般的凋谢。
你信守高节而爱情坚贞不渝,那我就只有守着相思苦苦地等着你。
【赏析】
此诗或云是婚后夫有远行,妻子怨别之作。然细玩诗意,恐不然。或许是写一对男女已有成约而尚未成婚,男方迟迟不来迎娶,女方遂有种种疑虑哀伤,作出这首感情细腻曲折之诗。
“冉冉孤生竹,结根泰山阿。”竹而曰“孤生”以喻其孑孑孤立而无依靠,“冉冉”是柔弱下垂的样子。这显然是女子的自喻。“泰山”即“太山”,大山之意。“阿”是山坳。山是大山,又在山阿之处,可以避风,这是以山比喻男方。《文选》李善注曰:“结根于山阿,喻妇人托身于君子也。”诚是。
“与君为新婚,兔丝附女萝。”兔丝和女萝是两种蔓生植物,其茎蔓互相牵缠,比喻两个生命的结合。《文选》五臣注:“兔丝女萝并草,有蔓而密,言结婚情如此。”从下文看来,兔丝是女子的自喻,女萝是比喻男方。“为新婚”不一定是已经结了婚,正如清方廷珪《文选集成》所说,此是“媒妁成言之始”而“非嫁时”。“为新婚”是指已经订了婚,但还没有迎娶。
“兔丝生有时,夫妇会有宜。”这还是以“兔丝”自喻,既然兔丝之生有一定的时间,则夫妇之会亦当及时。言外之意是说不要错过了自己的青春时光。
“千里远结婚,悠悠隔山陂。”从这两句看来,男方所在甚远,他们的结婚或非易事。这女子曾企盼着,不知何时他的车子才能到来,所以接下来说:“思君令人老,轩车来何迟!”这首诗开头的六句都是比,这四句改用赋,意尽旨远,比以上六句更见性情。
“伤彼蕙兰花,含英扬光辉。过时而不采,将随秋草萎。”这四句又用比。蕙和兰是两种香草,用以自比。“含英”是说花朵初开而未尽发。“扬光辉”形容其容光焕发。如要采花当趁此时,过时不采,蕙兰亦将随秋草而凋萎了。这是希望男方趁早来迎娶,不要错过了时光。唐杜秋娘《金缕衣》:“花开堪折直须折,莫待无花空折枝。”与此两句意思相近。
最后二句“君亮执高节,贱妾亦何为?”张玉谷说:“代揣彼心,自安己分。”诚然。这女子的疑虑已抒写毕尽,最后遂改为自我安慰。她相信男方谅必坚持高尚的节操,一定会来的,那么自己又何必怨伤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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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9-13 16:34:45 | 只看该作者
古诗十九首之七:明月皎夜光
【原文】
明月皎夜光①,促织鸣东壁②。
玉衡指孟冬③,众星何历历④。
白露沾野草⑤,时节忽复易⑥。
秋蝉鸣树间,玄鸟逝安适。
昔我同门友⑦,高举振六翮⑧。
不念携手好⑨,弃我如遗迹。
南箕北有斗,牵牛不负轭⑩。
良无盘石固,虚名复何益?
【注释】
①皎夜光:犹言明夜光。②促织鸣东壁:这句是表明气候已经进入渐渐寒冷的深秋。促织,蟋蟀的别名,一作“趣织”,“趣”是“促”的古字。蟋蟀的鸣声标志着秋天的到来,是妇女们忙着织寒衣的时候了。③玉衡指孟冬:是从星空的流转说明秋夜已深。玉衡,北斗七星之
一。④历历:就是逐个的意思,众星行列分明的样子。⑤白露沾野草:是带有季节特征的秋天景象。⑥忽:本义为不重视、忽略,这里用引申义,急速、突然的意思。⑦同门友:同在师门受学的朋友。⑧翮(hé):本义为羽毛中间的硬管,指尾羽或翼羽中那些大而硬的角质空心的羽轴。这里泛指鸟的翅膀。⑨携手好:指共患难的交谊。⑩“南箕”两句:这两句取《诗经》之语,加以变化,用来比喻“同门友”空有“同门”之名而无真实友谊。良:确实。盘:大石,用以象征坚定不移的感情。
【译文】
皎洁的明月照亮了仲秋的夜色,在东壁的蟋蟀低吟清唱着。
夜空北斗横转,那由玉衡、开阳、摇光三星组成的斗杓,正指向天象十二方位中的孟冬,闪烁的星辰,更如镶嵌天幕的明珠,把仲秋的夜空辉映得一片璀璨!
深秋,朦胧的草叶上,竟已沾满晶莹的露珠,深秋已在不知不觉中到来。时光之流转有多疾速啊!
而从那枝叶婆娑的树影间,又听到了断续的秋蝉流鸣。怪不得往日的鸿雁(玄鸟)都不见了,原来已是秋雁南归的时节了。
京华求官的蹉跎岁月中,携手同游的同门好友,先就举翅高飞,腾达青云了。今却成了相见不相识的陌路人。在平步青云之际,把我留置身后而不屑一顾了!
遥望星空那“箕星”、“斗星”、“牵牛”的星座,它们既不能颠扬、斟酌和拉车,为什么还要取这样的名称。
想到当年友人怎样信誓旦旦,声称著同门之谊的“坚如磐石”;而今“同门”虚名犹存,磐石友情安在?叹息和感慨世态炎凉、虚名又有何用呢?
【赏析】
我们的诗人此刻正浸染着一派月光,这是谁都可以从诗之开篇感觉到的--“明月皎夜光,促织鸣东壁。”胶洁的月色,蟋蟀的低吟,交织成一曲多么清切的夜之旋律。再看夜空,北斗横转,那由“玉衡”(北斗第五星)、“开阳”、“摇光”三星组成的斗柄(杓),正指向天象十二方位中的“孟冬,闪烁的星辰,更如镶嵌天幕的明珠,把夜空辉映得一片璀璨!一切似乎都很美好,包括那披着一身月光漫步的诗人。但是且慢,让我们看一看“此刻”究竟是什么时辰?“严玉衡指孟冬”,据金克木先生解说,“孟冬”在这里指的不是初冬节令(因为下文明说还有“秋蝉”),而是指仲秋后半夜的某个时刻。仲秋的后半夜!--如此深沉的夜半,诗人却还在月下踽踽步,显然有些反常。倘若不是胸中有着缠绕不去的忧愁,搅得人心神不宁,谁还会在这样的时刻久久不眠?明白了这一层,人们便知道,诗人此刻的心境非但并不“美好”,简直有些凄凉。由此体味上述四句,境界就立为改观--不仅那皎洁的月色,似乎变得幽冷了几分,就是那从“东璧”下传来的蟋蟀之鸣,听去不也格外到哀切?从美好夜景中,抒写客中独步的忧伤,那“美好”也会变得“凄凉”的,这就是艺术上的反衬效果。
诗人默默无语,只是在月光下徘徊。当他踏过草径的时候,忽然发现了什么:“白露沾野草。朦胧的草叶上,竟已沾满晶莹的露珠,那是秋气已深的征兆--诗人似平直到此刻才感觉到,深秋已在不知不觉中到来。时光之流驶有多疾速呵!而从那枝叶婆婆的树影间,又有时断时续的寒蝉之流鸣。怪不得往日的燕子(玄鸟)都不见了,原来已是秋雁南归的时节。这些燕子又将飞往哪里去呢?--“秋蝉鸣树间,玄鸟逝安适”?这就是诗人在月下所发出的怅然问叹。这问叹似乎只对“玄鸟”而发,实际上,它岂不又是诗人那充满失意的怅然自问?从下文可知,诗人之游宦京华已几经寒暑。而今草露蝉鸣、又经一秋,它们在诗人心上所勾起的,该是流离客中的几多惆怅和凄怆!以上八句从描述秋夜之景入笔,抒写诗人月下徘徊的哀伤之情。适应着秋夜的清寂和诗人怅惘、失意之感,笔触运得轻轻的,色彩也一片渗白;没有大的音响,只有蟋蟀、秋蝉交鸣中偶发的、诗人那悠悠的叹息之声。当诗人一触及自身的伤痛时,情感便不兔愤愤起来。诗人为什么久滞客中?为何在如此夜半焦灼难眠?那是因为他曾经希望过、期待过,而今这希望和期待全破灭了!“昔我同门友,高举振六翮”,在诗人求宦京华的蹉跎岁月中,和他携手而游的同门好友,先就举翅高飞、腾达青云了。这在当初,无疑如一道灿烂的阳光,把诗人的前路照耀得五彩缓纷。他相信,“同门”好友将会从青云间垂下手来,提携自己一把;总有一天,他将能与友人一起比翼齐飞、邀游碧空!但事实却大大出乎诗人预料,昔日的同门之友,而今却成了相见不相认的陌路之人。他竟然在平步青云之际,把自己当作走路时的脚迹一样,留置身后而不屑一顾了!“不念携手好,弃我如遗迹”,这毫不经意中运用的妙喻,不仅入木三分地刻画了同门好友“一阔脸就变”的卑劣之态,同时又表露了诗人那不谙世态炎凉的多少惊讶、悲愤和不平!全诗的主旨至此方才揭开,那在月光下徘徊的诗人,原来就是这样一位被同门好友所欺骗、所抛弃的落魄者。在他的背后,月光印出了静静的身影;而在头顶上空,依然是明珠般闪烁的“历历”众星。当诗人带着被抛弃的余愤怒仰望星空时,偏偏又瞥见了那名为“箕星”、“斗星”和“牵牛”的星座。正如《小雅?大东》所说的:“维南有箕,不可以颠扬;维北有斗,不可以挹酒浆”、"皖彼牵牛,不以服箱(车)”。它们既不能颠扬、斟酌和拉车,为什么还要取这样的名称?真是莫大的笑语!诗人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的怨气,指点着这些徒有虚名的星座大声责问起来:“南箕北有斗,牵牛不负扼!”突然指责起渺渺苍穹中的星星,不太奇怪了吗?一点也不奇怪。诗人心中实在有太多的苦闷,这苦闷无处发泄,不拿这些徒其虚名的星星是问,又问谁去?然而星星不语,只是狡黠地眨着眼,它们仿佛是在嘲笑:你自己又怎么样呢?不也担着‘同门友’的虚名,终于被同门之友抛弃了吗?" ----“良无盘石固,虚名复何益!"想到当年友人怎样信誓旦旦,声称着同门之谊的“坚如盘石”;而今“同门”虚名犹存,“盘石”友情安在?诗人终于仰天长叹,以悲愤的感慨收束了全诗。这叹息和感溉,包含了诗人那被炎凉世态所欺骗、所 愚弄的多少伤痛和悲哀呵!
抒写这样的伤痛和悲哀,本来只用数语即可说尽。此诗却偏从秋夜之景写起,初看似与词旨全无关涉,其实均与后文的情感抒发脉络相连:月光笼盖悲情,为全诗敷上了凄清的底色;促织鸣于东壁,给幽寂增添了几多哀音;“玉衡指孟”点明夜半不眠之时辰,“众星何历历”暗伏箕、斗、牵牛之奇思;然后从草露、蝉鸣中,引出时光流驶之感,触动同门相弃之痛;眼看到了愤极"直落"、难以控驭的地步,“妙在忽蒙上文‘众星历历’,借箕、斗、牵牛有名无实,凭空作比,然后拍合,便顿觉波澜跌宕”(张玉谷《古诗赏析》)。这就是《明月皎夜光》写景抒愤上的妙处,那感叹、愤激、伤痛和悲哀,始终交织在一片星光、月色、螺蜂、蝉鸣之中„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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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诗十九首之六:涉江采芙蓉
【原文】
涉江采芙蓉①,兰泽多芳草②。
采之欲遗③谁?所思在远道④。
还顾望旧乡⑤,长路漫浩浩⑥。
同心⑦而离居,忧伤以终老!
【注释】
①芙蓉:莲花的别名,亦作“夫容”,又名“芙蕖”,或称“菡萏”。②兰泽:生长着兰草的泽。③遗:赠予。④所思:指所思念的人。⑤旧乡:故乡。⑥漫浩浩:犹言漫漫浩浩,这里用以形容路途的广宽无边。⑦同心:古代常用的成词,一般习用于男女间的爱情关系,这里是说夫妇情感的融洽。这句里的“同心”,与“离居”为对称词。
【译文】
踏过江水去采莲花,到兰草生长的沼泽地采兰花。
采了花要送给谁呢?想要送给那远在故乡的爱妻。
回想起故乡的爱妻,却又长路漫漫遥望无边无际。
漂流异乡两地相思,怀念爱妻愁苦忧伤以至终老。
【赏析一】
有许多动人的抒情诗,初读时总感到它异常单纯。待到再三涵咏,才发现这“单纯”,其实寓于颇微妙的婉曲表现之中。
《涉江采芙蓉》就属于这一类。初看起来,似乎无须多加解说,即可明白它的旨意,乃在表现远方游子的思乡之情。诗中的“还顾望旧乡,第路漫浩浩”,不正把游子对“旧乡”的望而难归之思,抒写得极为凄惋么?那么,开篇之“涉江采芙蓉”者,也当是离乡游子无疑了。不过,游子之求宦京师,是在洛阳一带,又怎么可能去“涉”南方之“江”采摘芙蓉?而且按江南民歌所常用的谐音双关手法,“芙蓉”(荷花)往往以暗关着“夫容”,明是女子思夫口吻,岂可径指其为“游子”?连主人公的身分都在两可之间,可见此诗并不单纯。我们不妨先从女子口吻,体味一下它的妙处。
夏秋之交,正是荷花盛开的美好季节。在风和日丽中,荡一叶小舟,穿行在“莲叶何田田”、“莲花过人头”的湖泽之上,开始一年一度的采莲活动,可是江南农家女子的乐事!采莲之际,摘几枝红莹可爱的莲花,归去送给各自的心上人,难说就不是妻子、姑娘们真挚情意的表露。何况在湖岸泽畔,还有着数不清的兰、蕙芳草,一并摘置袖中、插上发际、幽香袭人,岂不更教人心醉?--这就是“涉江采芙蓉,兰泽多芳草”两句吟叹,所展示的如画之境。倘若倾耳细听,你想必还能听到湖面上、“兰泽”间传来的阵阵戏谑、欢笑之声哩!
但这美好欢乐的情景,刹那间被充斥于诗行间的叹息之声改变了。镜头迅速摇近,你才发现,这叹息来自一位怅立般头的女子。与众多姑娘的嬉笑打诨不同,她却注视着手中的芙蓉默然无语。此刻,“芙蓉”在她眼中幻出了一张亲切微笑的面容--他就是这位女子苦苦思念的丈夫。“采之欲遗谁?所思在远道!”长长的吁叹,点明了这女子全部忧思之所由来:当姑娘们竞采摘着荷花,声言要氢最好的一朵送给“心上”人时,女主人公思念的丈夫,却正远在天涯!她徒然采摘了美好的“芙蓉”,此刻以能遗送给谁?人们总以为,倘要表现人物的寂寞、凄凉,最好是将他(她)放在孤身独处的清秋,因为那最能烘托人物的凄清心境。但你是否想到,有时将人物置于美好、欢乐的采莲背景上,抒写女主人公独自思夫的忧伤,正具有以“乐”衬“哀”的强烈效果。
接着两句空间突然转换,出现在画面上的,似乎已不是拈花沉思的女主人公,而是那身在“远道”的丈夫了:“还顾望归乡,长路漫浩浩。”仿佛是心灵感诮似的,正当女主人公独自思夫的时候,她远方的丈夫,此刻也正带着无限忧愁,回望着妻子所在的故乡。他望见了故乡的山水、望见了那在江对岸湖泽中采莲的妻子了么?显然没有。此刻展现在他眼间的,无非是漫漫无尽的”长路“,和那阻止山隔水的浩浩烟云!许多读者以为,这两句写的是还望“旧乡’的实境,从而产生了诗之主人公乃离乡游子的错觉。实际上,这两句的“视点”仍在江南,表现的依然是那位采莲女子的痛苦思情。不过在写法上,采用了“从对面曲揣彼意,言亦必望乡而叹长途”(张玉谷《古诗赏析》)的“悬想”方式,从面造出了“诗从对面飞来”的绝妙虚境。
这种“从对面曲揣彼意”的表现方式,与《诗经》“卷耳”、“陟岵”的主人公,在悬想中显现丈夫骑马登山望乡,父母在云际呼唤儿子的幻境,正有着异曲同工之妙--所以,诗中的境界应该不是空间的转换和女主人公的隐去,而是画面的分隔和同时显现:一边是痛苦的妻子,正手拈芙蓉、仰望远天,身后的密密荷叶、红丽荷花,衬着她飘拂的衣裙,显得那亲孤独而凄清;一边则是云烟缥缈的远空,隐隐约约摇晃着返身回望丈夫的身影,那一闪面隐的面容,竟那般愁苦!两者之间,则是层叠的山峦和浩荡的江河。双方都茫然相望,当然谁也看不见对方。正是在这样的静寂中,天地间幽幽响起了一声凄伤的浩汉:“同心而离居,忧伤以终老”!这浩叹无疑发自女主人公心胸,但因为是在“对面”悬想的境界中发出,你所感受到的,就不是一个声音:它仿佛来自万里相隔的天南地北,是一对同心离居的夫妇那痛苦叹息的交鸣!这就是诗之结句所传达的意韵。当你读到这结句时,你是否感觉到:此诗抒写的思无之情虽然那样“单纯”,但由于采取了如此婉曲的表现方式,便如山泉之曲折奔流,最后终于汇成了飞凌山岩匠急瀑,震荡起撼人心魄的巨声?
上文已经说到,此诗的主人公应该是位女子,全诗所抒写的,乃是故乡妻子思念丈夫的深切忧伤。但倘若把此诗的作者,也认定是这女子,那就错了。马茂元先生说得好:“文人诗与民歌不同,其中思妇词也出于游的虚拟。”因此,《涉江采芙蓉》最终仍是游子思乡之作,只是在表现游子的苦闷、忧伤时,采用了“思妇调”的“虚拟”方式:“在穷愁潦倒的客愁中,通过自身的感受,设想到家室的离思,因而把一性质的苦闷,从两种不同角度表现出来”(马茂元《论〈古诗十九首〉》)。从这一点看,《涉江采芙蓉》为表现游子思乡的苦闷,不仅虚拟了全篇的“思妇”之词,而且在虚拟中又借思妇口吻,“悬想”出游子“还顾望旧乡”的情景。这样的诗情抒写,就不只是“婉曲”,简直是奇想了!
【赏析二】
据徐陵的《玉台新咏》,这首诗是西汉诗人枚乘的作品。
这是一首惜别的情诗。在古代农业社会里,生活是很简单的,最密切的人与人的关系是夫妻朋友的关系,由于战争、徭役或仕宦,这种亲密的关系往往长期地被截断。这就成为许多人私生活中最伤心的事。因此,中国诗词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表达别离情绪的。就主题说,这首诗是很典型的。
诗大半是“触物生情”,这首诗是在盛夏时节,看见荷花芳草,而想到远在他方的心爱的人。中国人民很早对于自然就有很深的爱好,对自然的爱与对人的爱往往紧密地连在一起。古代人送给最亲爱的人的礼物往往不是什么财宝,而是一枝花或是一棵芳草,送别时总是折一枝柳条送给远行的人,远行的人为了向好朋友表示思念,逢到驿使就托带一枝梅花给他。这种生活情调是简朴的,也是美好的。这首诗的作者也是在自然中看见最心爱的荷花芳草,就想到把它寄给最心爱的人。头两句写夏天江边花香日暖的情况,气氛是愉快的;作者为着要采荷花,不惜“涉江”之劳,是抱着满腔热忱的。采到了,心想这么美好的东西只自己独自欣赏,还是美中不足,要有个知心人共赏才好。可是四面一望,知心人在哪里?四面都是陌生的人,不关痛痒的人,知心人却远在他方,这么美好的东西是不能得到他共赏的,我这点情意是不能传到他那里去的!我们读这首诗,要深刻体会“采之欲遗谁”这句问话的意味。承上两句而来,它是突然的转折,一腔热忱遭到一盆凉水泼来,一霎时天地为之变色,此中有无限的凄凉寂寞,伤心失望。它是一句疑问,也是一声叹息。
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“所思在远道”这句话的位置。难道诗人“涉江采芙蓉”时原来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吗?真是看到芙蓉芳草,才想到这位“所思”吗?“所思”是时时刻刻在他心头的。“涉江采芙蓉”也还是为了他。如果入首就开门见山,把他表出,诗就平板无味了。在头两句中他是藏锋不露,第三句一转,就趁势把他突然托出,才见出这句话有雷霆万钧之力。这句话是全诗发展的顶点,顶点同时是个转折点,一方面替上文的发展暂时作一结束,一方面为下文的发展作一伏线,所以照例是要摆在中间的。
古诗有时看来很直率,实际上很曲折。“还顾望旧乡,长路漫浩浩”两句就是如此。讲究语法的人们在这首诗里会碰着一个难题,就是许多句子都没有主词,究竟是谁在“涉江”“采芙蓉”?谁在“还顾”?谁在“忧伤”?说话的人是个男子还是个女子?是男子“在远道”还是女子“在远道”?对于这些问题如何解答,就要看对“还顾”两句如何解释。解释可能有两种。一种是“还顾”者就是“涉江”者,古代离乡远行的照例是男子,照这样看,便是男子在说话,是他在“还顾望旧乡”,想念他的心爱的女子,“涉江采芙蓉”的是他,“忧伤”的也只是他。另一种可能的解释是,“还顾”者就是“所思”,不是“涉江”者,却还是“旧乡”的男子。照这样看,说话的人是留在“旧乡”的女子,是她在“涉江采芙蓉”,心想自己在采芳草寄给“所思”的男子;同时那位“所思”的男子也在“还顾望旧乡”,起“长路漫浩浩”欲归不得之叹。碰到这样模棱两可的难关,读者就要体会全诗的意味而加以抉择。就我个人的体会来说,我选择了第二个解释。这有两点理由。头一点:“远道”与“旧乡”是对立的,离“旧乡”而走“远道”的人在古代大半是男子,说话的人应该是女子,而全诗的情调也是“闺怨”的情调。其次,把“还顾”接“所思”,作为女子推己及人的一种想像,见出女子对于男子的爱情有极深的信任,这样就衬出下文“同心”两个字不是空话,而“忧伤”的也就不仅是女子一个人。照这样解释,诗的意味就比较深刻些。“同心而离居”两句是在就男女双方的心境作对比之后所作的总结。在上文微嘘短叹之后,把心里的“忧伤”痛快地发泄出来,便陡然煞住。表现得愈直率,情致就愈显得沉痛深挚。(朱光潜《涉江采芙蓉赏析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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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诗十九首之五:西北有高楼
【原文】
西北有高楼,上与浮云齐。
交疏结绮窗①,阿阁三重阶②。
上有弦歌③声,音响一何悲!
谁能为此曲?无乃杞梁妻④。
清商⑤随风发,中曲正徘徊⑥。
一弹再三叹⑦,慷慨有余哀⑧。
不惜歌者苦⑨,但伤知音⑩稀。
愿为双鸿鹄,奋翅起高飞。
【注释】
①交疏:一横一直的窗格子,指窗的制造的精致。结绮:张挂着绮制的帘幕,指窗的装饰的华美。结,张挂。绮,有花纹的丝织品。②阿阁:阁有四阿,叫做“阿阁”,指屋极四面有曲檐,是古代最考究的宫殿式的建筑。三重阶:指台。楼在台上。③弦歌:就是弹唱。④杞(qǐ)梁妻:齐国杞梁的妻子。杞梁战死,其妻孤苦无依,枕尸痛哭,其遭遇极人世之至悲。⑤清商:乐曲名。⑥徘徊:来往行走,不能前进的样子。这里借以形容曲调的往复萦回。⑦一弹:指奏完一曲弦歌。再三叹:指歌词里复沓的曲句和乐调的泛声,就是上句所说的“徘徊”。⑧余哀:指作者悲哀的情绪,对别人的感染,不随乐曲的终止而终止。⑨苦:指曲调的哀怨缠绵,也借以渲染歌者的内心忧伤。⑩知音:指不仅精通音律,而是通过音律能够进一步体会到音乐的内在含义,奏乐者的心情。这种情感生活在共同时代环境里的人应该能够体会得到,而知音难遇,所以说“但伤”。双鸿鹄:指听歌者和歌者。
【译文】那西北方有一座高楼矗立眼前,堂皇高耸恰似与浮云齐高。
高楼镂着花纹的木条,交错成绮文的窗格,四周是高翘的阁檐,阶梯有层叠三重。 楼上飘下了弦歌之声,那音响是何其的悲哀!
谁能弹此曲,是那悲夫为齐君战死,悲恸之声竟使杞之都城为之倾颓的女子。
商声清切而悲伤,随风飘飘多凄凉!这悲弦奏到“中曲”,便渐渐舒徐迟荡回旋。 那琴韵和“叹”息声中,抚琴堕泪的佳人慷慨哀痛的声息不已。
不叹惜铮铮琴声倾诉声里的痛苦,更悲痛的是对那知音人儿的深情呼唤。
愿我们化作心心相印的鸿鹄,从此结伴高飞,去遨游那无限广阔的蓝天白云!
【赏析】
慨叹着“何不策高足,先据要路津”的汉末文人,面对的却是一个君门深远、宦官挡道的苦闷时代。是骐骥,总得有识马的伯乐才行;善琴秦,怎少得了钟期这样的知音?壮志万丈而报国无门,--在茫茫人和事,还有什么比这更教人嗟伤的呢?
此诗的作者,就是这样一位彷徨中路的失意人。这失意当然是政治上的,但在比比倾诉之时,却幻化成了“高楼”听曲的凄切一幕。
从那西北方向,隐隐传来铮铮的弦歌之音。诗人寻声而去,蓦然抬头,便已见有一座“高楼”矗立眼前。这高楼是那样堂皇,而且在恍惚之间又很眼熟:“交疏结绮窗,阿阁三重阶”--刻镂着花纹的木条,交错成绮文的窗格;四周是高翘的阁檐,阶梯有层叠三重,正是诗人所见过的帝宫气象。但帝宫又不似这般孤清,而且也比不上它的高峻:那巍峨的楼影,分明耸入了飘忽的“浮云”之中。
人们常把这四句所叙视为实境,甚至还有指实其为“高阳王雍之楼”的(杨衒之《洛阳伽蓝记》)。其实是误解。明人陆时雍指出,《古诗十九首》在艺术表现上的一大特点,就是“托”:“情动于中,郁勃莫已,而势又不能自达,故托为一意、托为一物、托为一境以出之”(《古诗镜》)。此诗即为诗人假托之“境”,“高楼”云云,全从虚念中托生,故突兀而起、孤清不群,而且“浮云”缥缈,呈现出一种奇幻的景象,那“弦歌”之声就从此楼高处飘下。诗中没有点明时间,从情理说大约正什夜晚。在万籁俱寂中,听那“音响一何悲”的琴曲,恐怕更多一重哀情笼盖而下的感觉吧?这感觉在诗人心中造成一片迷茫:“谁能为此曲?无乃杞梁妻!”“杞梁”即杞梁殖。传说他为齐君战死,妻子悲恸于“上则无父,中则无夫,下则无子,人生之苦至矣”,乃“抗声长哭”竟使杞之都城为之倾颓(崔豹《古今注》)。而今,诗人所听到的高楼琴曲,似乎正有杞梁妻那哭颓杞都之悲,故以之为喻。全诗至此,方着一“悲”字,顿使高楼听曲的虚境,蒙上了一片凄凉的氛围。
那哀哀弦歌于高处的“歌者”是谁?诗人既在楼下,当然无从得见;对于读者来说,便始终是一个未揭之谜。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:诗中将其比为“杞梁妻”,自必是一位女子。这女子大约全不知晓,此刻楼下正有一位寻声而来、伫听已久的诗人在。她只是铮铮地弹着,让不尽的悲哀在琴声倾泻:“清商随风发,中曲正徘徊。”“商”声清切而“多伤”,当其随风飘发之际,听去该有多么凄凉!这悲弦奏到“中曲”,便渐渐舒徐迟回,大约正如白居易《琵琶行》所描述的,已到了“幽咽泉流水下滩”、“冰泉冷涩弦凝绝”之境。接着是铿然“一弹”,琴歌顿歇,只听到声声叹息,从高高的楼窗传出。“一弹再三叹,慷慨有余哀”
--在这阵阵的叹息声中,正有几多压抑难伸的慷慨之情,追着消散而逝的琴韵回旋!
这四句着力描摹琴声,全从听者耳中写出。但“摹写声音,正摹写其人也”(张庚《古诗十九首解》)。读者从那琴韵和“叹”息声中,不正隐隐约约,“看见”了一位蹙眉不语、抚琴堕泪的“绝代佳人”的身影?但妙在诗人“说得缥缈,令人可想而不可即”罢了(吴淇《选诗定论》)。当高楼弦歌静歇的时候,楼下的诗人早被激得泪水涔涔:“不惜歌者苦,但伤知音稀。”人生谁无痛苦?但这歌者的痛苦似乎更深切、广大,而且是那样难以言传。当她借铮铮琴声倾诉的时候,难道不希望得到“知音”者的理解和共鸣?但她找到了“知音”吗?没有。这人世间的“知音”,原本就是那样稀少而难觅的呵!如此说来,这高楼佳人的痛苦,即使借琴曲吐露,岂不也是枉然--这大约正是使她最为伤心感怀、再三叹自的原故罢?但是,我们的诗人,却从那寂寂静夜的凄切琴声中,理解了佳人不遇“知音”的伤情。这伤情是那样强烈地震撼了他--因为他自己也正是一位不遇“知音”的苦苦寻觅者呵!共同的命运,把诗人和“歌者”的心连结在了一起;他禁不住要脱口而出,深情地安慰这可怜的“歌者”:再莫要长吁短叹!在这茫茫的人世间,自有和你一样寻觅“知音”的人儿,能理解你长夜不眠的琴声。“愿为双鸿鹄,奋翅起高飞”,愿我们化作心心相印的鸿鹄,从此结伴高飞,去遨游那无限广阔的蓝天长云!这就是发自诗人心底的热切呼唤,它从诗之结句传出,直身着“上与浮云齐”的高楼绮窗飘送而去。伤心的佳人呵,你可听到了这旷世“知音”的深情呼唤?正如“西北有高楼”的景象,全是诗人托化的虚境一样;人们自然明白:就是这“弦歌”高楼的佳人,也还是出于诗人的虚拟。缌的读者一眼即可猜透:那佳人实在正是诗人自己--他无非是在借佳人不遇“知音”之悲,抒写自身政治上的失意之情罢了。不过,悲愤的诗人在“抚衷徘徊”之中会生此奇思:不仅把自身托化为高楼的“歌者”,而且又从自身化出另一位“听者”,作为高楼佳人的“知音”而欷歔感怀、聊相慰藉--透过诗面上的终于得遇“知音”、奋翅“高飞”,人们感受到的,恰恰是一种“四顾无侣”、自歌自听的无边寂寞和伤情!诗人的内心痛苦,正借助于这痛苦中的奇幻之思,表现得分外悱恻和震颤人心。吴淇称《古诗十九首》中,“惟此首最为悲酸。”不知读者可有同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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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9-13 16:32:32 | 只看该作者
古诗十九首之四:今日良宴会
【原文】
今日良宴会①,欢乐难具陈②。
弹筝奋逸响③,新声妙入神④。
令德唱高言⑤,识曲听其真⑥。
齐心同所愿⑦,含意俱未申⑧。
人生寄一世,奄忽若飙尘⑨。
何不策高足⑩,先据要路津?
无为守贫贱,轗轲常苦辛。
【注释】
①良宴会:犹言热闹的宴会。良,善也。②难具陈:犹言难以一一述说。具,备也。陈,列也。③筝:乐器。奋逸:不同凡俗的音响。④新声:指当时最流行的曲调,指西北邻族传来的胡乐。妙入神:称赞乐调旋律达到高度的完美调和。⑤令德:有令德的人,就是指知音者。令,善也。唱高言:犹言发高论。唱,古作“倡”,这里泛用于言谈。⑥真:谓曲中真意。指知音的人不仅欣赏音乐的悦耳,而且能用体会所得发为高论。⑦齐心同所愿:这里是说对于听曲的感慨是人人心中所有,内容大致也差不多的。同,一致的意思。⑧申:表达出来。
意思是说,大家的这种一致的感慨,都没有把它说出来。⑨奄忽:急遽。飙尘:指狂风里被卷起来的尘土。用此比喻人生,言其短促、空虚。⑩策高足:就是捷足先登的意思。据要路津:是说占住重要的位置。路,路口。津,渡口。要想“先据要路津”,就必须“策高足”。无为守贫贱:这句意思是不要守贫贱,是劝诫的语气。和“何不策高足”的反诘语气相称应,表示一种迫切的心情。守,本义是官吏的职责、职守,此为坚守。
【译文】
今天这么好的宴会真是美极了,这种欢乐的场面简直说不完。
这场弹筝的声调多么的飘逸,这是最时髦的乐曲出神又妙化。
有美德的人通过乐曲发表高论,懂得音乐者便能听出其真意。
音乐的真意是大家的共同心愿,只是谁都不愿意真诚说出来。
人生像寄旅一样只有一世犹如尘土,刹那间便被那疾风吹散。
为什么不想办法捷足先登,先高居要位而安乐享富贵荣华呢?
不要因贫贱而常忧愁失意,不要因不得志而辛苦地煎熬自己。
【赏析一】
此诗为古诗十九首之四,有云:“极宴娱心意,戚戚何所迫。”说的是一班落魄士人,要借饮宴放纵一下自己,忘却胸中的烦恼和忧伤。这首诗则具体描写这些士人的“极宴”情形,表现他们无论怎样欢乐也无法忘怀仕宦和富贵的心态,以及高官厚禄终于无法可得的激愤情绪。
主张及时行乐是《十九首》中的一个消极主题。然而,这一消极主题却来自作者对生命的热爱,来自其理想与现实相矛盾的愤慨,因此作品于消极之中多少也涵有积极的内容。实际上,及时行乐并未使他们解脱,即使在最欢乐的时刻,他们的心情也是极为沉重的。这首诗就很能说明这一点。
诗的前八句写宴会的歌唱,其余情形仅用“难具陈”一笔带过。干净利落,直入宴会的高潮。《礼记·乐记》说:“惟乐不可以为伪。”歌声是人心声的自然表露。当酒酣耳热、弹筝高唱之际,更可以听到歌者的许多心事。“新声”指新流行的歌曲。人们正唱得、听得入神,忽然,那位具有“令德”(即美德)的贤者,唱起了更高妙的言辞。在座的“识曲”者亦即知音人,从中悟到了“真”意。这一“真”意即是他们的共同愿望。“所愿”,《文选》李善注为“富贵也”,还是古人更了解古人。这班士人为富贵而来,为无法富贵而恼。“富贵”成了他们朝思暮想、饮受折磨的字眼,没有到在这“极宴”的时刻流露出来,触及他们那根每感的神经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本欲忘却烦忧,烦忧总是跟踪而至。及时行乐并未疗癒其心灵的创痛,相反,倒是更激起其一腔感愤,使之化作歌声而向外倾泄。有人说,“《十九首》内快心顺意之事绝少”(张谦宜《视斋诗谈》卷四),算是说到了点子上,惜乎未揭示其原因。
在“官本位”的封建社会,作官几乎是读书人谋求富贵、改变个人命运的唯一途径。但在东汉末年,一切权力集中在豪门贵族手中,一般士人只能望而兴叹。因此极易激起他们对现实的不满。诗的后六句所表现的,正是这一思想内容。人生一世,疾速如卷在暴风中的尘埃,作者为生命的短暂和渺小而伤心。眼见得那些达官显宦高踞要位,自己也想鞭策骏马奔向前去,抢先占据一个关键位置。人没有必要拘守于贫贱之中,长期品尝奔走劳碌的苦辛。车行不利为“轗轲”。作者想摆脱这种不利的困境,唯有“据要津”才行。然而,他心里明白,现实的困境已无法改变。正如沈得潜所说:“„据要津‟乃诡词也。古人感愤,每有此种。”(《古诗源》卷四)因此,这里表面所写虽是热衷仕宦,其实是“精神胜利”式的自我慰藉,而其更深一层的意向则是抒怨和感愤诗。人似乎有些觉醒,这在当时是有积极意义的。
【赏析二】
这首诗写得很别致。全诗十四句,是主人公一口气说完的,这当然很质直。所说的内容,不过是在宴会上听曲以及他对曲意的理解,这当然很浅近。然而细读全诗,便发现质直中见婉曲,浅近中寓深远。且看他是怎么说的,说了些什么:今天的宴会啊,真是太棒了!那个欢乐劲,简直说不安,光说弹筝吧,弹出的声调多飘逸!那是最时髦的乐曲,妙极了!有美德的人通过乐曲发表了高论,懂得音乐,便能听出其真意。那真意,其实是当前一般人的共同心愿,只是谁也不肯明白地说出;那就让我说出来吧:“人生一世,有如旅客住店。又像尘土,一忽儿便被疾风吹散。为什么不捷足先登,高踞要位,安享富贵荣华呢?别再忧愁失意,辛辛苦苦,常守贫贱!”这段话,是兴致勃勃地说的,是满心欢喜地说的,是直截了当地说的。中间有用了不少褒意词、赞美词。讲“宴会”,用“良”,用“欢乐”、而且“难具陈”。讲“弹筝”,用“逸响”,用“新声”,用“妙入神”,用“令(美)德”,用“高言”。讲抢占高位要职,也用了很美的比喻:快马加鞭,先踞要津。那么,主人公是真心宣扬那些时人共有的心愿呢?还是“似劝(鼓励)实讽”,“谬悠其词”呢?
主人公是在听“弹筝”,而不是在听唱歌。钟子期以“知音”著称,当伯牙弹琴“志在流水”的暑假,也不过能听出那琴声“洋洋乎若江河”,并不曾译出一首《流水歌》。这位主人公,究竟是真的从筝声中听出了那么多“高言”、“真意”呢?还是由于“齐心同所愿,含意俱示伸”,因而假托听筝,把那些谁也不便明说的心里话和盘托出呢?
人生短促,这是事实。力求 摆脱“穷贱”、“轗轲”和“苦辛”,这也不能不说是人所共有的心愿。既然如此,又何必“讽”!“讽”,又有什么用!然而为了摆脱它们而求得它们的对立面,每个人都争先恐后,抢夺要位,那将出现什么情景!既然如此,便需要“讽”,不管有用还是没有用。由此可见,这首诗的确很婉曲、很深远。它含有哲理,涉及一系列人生问题、社会问题,引人深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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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9-13 16:31:44 | 只看该作者
古诗十九首之三:青青陵上柏
【原文】
青青陵上柏①,磊磊涧中石②。
人生③天地间,忽如远行客④。
斗酒⑤相娱乐,聊厚不为薄⑥。
驱车策驽马⑦,游戏宛与洛⑧。
洛中何郁郁⑨,冠带自相索⑩。
长衢罗夹巷,王侯多第宅。
两宫遥相望,双阙百余尺。
极宴娱心意,戚戚何所迫?
【注释】
①青青:本意为蓝色,引申为深绿色,这里的“青青”,犹言长青青,是说草木茂盛的意思。
②磊:众石也,即石头多。会意字,从三石。③生:生长,生活。④忽:本义为不重视、忽略,此处指快的意思。远行客:在此有比喻人生的短暂如寄于天地的过客的意思。客,表示与家室房屋有关,本义为寄居、旅居、住在异国他乡。⑤斗酒:指少量的酒。⑥薄:指酒味淡而少。⑦驽马:本义为劣马,走不快的马。亦作形容词,比喻才能低劣。⑧宛:南阳古称宛,位于河南西南部,与湖北、陕西接壤,因地处伏牛山以南,汉水之北而得名。洛:洛阳的简称。⑨郁郁:盛貌,形容洛中繁华热闹的气象。⑩冠带自相索:这句说贵人只和贵人来往,不理别人。冠带,官爵的标志,用以区别于平民,此作贵人的代称。索,求也。衢:四达之道,即大街。夹巷:央在长衢两旁的小巷。第:本写作“弟”。本义为次第、次序,此指大官的住宅。两宫:指洛阳城内的南北两宫。阙:古代宫殿、祠庙或陵墓前的高台,通常左右各一,台上起楼观,二阙之间有道路。亦为宫门的代称。极宴:穷极宴会。戚:忧思也。迫:逼近。
【译文】
荒凉的山陵墓地上生长的柏树,是那么青绿葱翠、郁郁苍苍,山涧溪流里日夜被流水冲刷的石头,那样错落有致、聚敛成堆。
人生长存活在茫茫天地之间,就好比是从不知名的远处飘来的一个匆匆过客,碌碌无为的一生也就只是那么一个瞬间。
区区斗酒足以彼此相慰,娱乐心意,酒淡菜少却也不觉寒酸,在我的眼中还胜过豪华的宴席。 驾起破车扬鞭驱赶着劣马,我们照样在宛洛之间徜徉游戏,阅尽繁华。
洛阳城里是多么的热闹,人来人往熙熙攘攘,达官贵人彼此相互探访不与圈外人士来往。 通达的大路两边夹杂着或宽或窄的小巷穿插其间,这些巷子口大路边,随处可见王侯贵族的朱门大院豪华宅第。
据南坐北有两个帝王的宫殿,隔着繁华热闹的城市街区遥相对望,两宫的望楼角阁巍峨耸立,看上去高达百尺有余。
达官贵人们豪奢饮宴,尽情享乐,但是却个个看上去都像是忧愁满面欢颜难展,不知被什么所驱使逼迫。
【赏析】
这首诗与《古诗》中的另一首《驱车上东门》(见后)在感慨生命短促这一点上有共同性,但艺术构思和形象蕴含却很不相同。《驱车上东门》的主人公望北邙而生哀,想到的只是死和未死之前的生活享受;这首诗的主人公游京城而兴叹,想到的不止是死和未死之时的吃好穿好。
开头四句,接连运用有形、有色、有声、有动作的事物作反衬、作比喻,把生命短促这样一个相当抽象的意思讲得很有实感,很带激情。主人公独立苍茫,俯仰兴怀:向上看,山上古柏青青,四季不凋;向下看,涧中众石磊磊,千秋不灭。头顶的天,脚底的地,当然更其永恒;而生于天地之间的人呢,却像出远门的旅人那样,匆匆忙忙,跑回家去。《文选》李善注引《尸子》、《列子》释“远行客”:“人生于天地之间,寄也。寄者固归。”“死人为‘归人’,则生人为‘行人’。”《古诗》中如“人生寄一世”,“人生忽如寄”等,都是不久即“归”(死)的意思。
第五句以下,写主人公因感于生命短促而及时行乐。“斗酒”虽“薄”(兼指量少、味淡),也可娱乐,就不必嫌薄,姑且认为厚吧!驽马虽劣,也可驾车出游,就不必嫌它不如骏马。借酒销忧,由来已久;“驾言出游,以写我忧”(《诗经?邶风?泉水》),也是老办法。这位主人公,看来是两者兼用的。“宛”(今河南南阳)是东汉的“南都”,“洛”(今河南洛阳)是东汉的京城。这两地,都很繁华,何妨携“斗酒”,赶“驽马”,到那儿去玩玩。接下去,用“何郁郁”赞叹洛阳的繁华景象,然后将笔触移向人物与建筑。“冠带”,顶冠束带者,指京城里的达官显贵。“索”,求访。“冠带自相索”,达官显贵互相探访,无非是趋势利,逐酒食,后面的“极宴娱心意”,就明白地点穿了。“长衢”(大街),“夹巷”(排列大街两侧的胡同),“王侯第宅”,“两宫”,“双阙”,都不过是“冠带自相索”,“极言娱心意”的场所。主人公“游戏”京城,所见如此,会有什么感想呢?结尾两句,就是抒发感想的,可是歧解纷纭,各有会心,颇难作出大家都感到满意的阐释。有代表性的歧解是这样的:一云结尾两句,都指主人公。“极宴”句承“斗酒”四句而来,写主人公享乐。
一云结尾两句,都指“冠带”者。“是说那些住在第宅、宫阙的人本可以极宴娱心,为什么反倒戚戚忧惧,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呢?”“那些权贵豪门原来是戚戚如有所迫的,弦外之音是富贵而可忧,不如贫贱之可乐”(余冠英《汉魏六朝诗选》)。
一云结尾两句,分指双方。“豪门权贵的只知‘极宴娱心’而不知忧国爱民,正与诗中主人公戚戚忧迫的情形形成鲜明对照”(《两汉文学史参考资料》)。
从全诗章法看,分指双方较合理,但又绝非忧乐对照。“极宴”句承写“洛中”各句而来,自然应指豪权贵。主人公本来是因生命短促而自寻“娱乐”、又因自寻“娱乐”而“游戏”洛中的,结句自然应与“娱乐”拍合。当然,主人公的内心深处未尝不“戚戚”,但口上说的毕竟是“娱乐”,是“游戏”。从“斗酒”、“驽马”诸句看,特别是从写“洛中‘所见诸句看,这首诗的主人公,其行乐有很大的勉强性,与其说是行乐,不如说是借行乐以销忧。而忧的原因,也不仅是生命短促。
生当乱世,他不能不厌乱忧时,然而到京城去看看,从“王侯第宅”直到“两宫”,都一味寻欢作乐,醉生梦死,全无忧国忧民之意。自己无权无势,又能有什么作为,还是“斗酒娱乐”,“游戏”人间吧!“戚戚何所迫”,即何所迫而戚戚。用现代汉语说,便是:有什么迫使我戚戚不乐呢(改成肯定语气,即“没有什么使我戚戚不乐”)?全诗内涵,本来相当深广;用这样一个反诘句作结,更其馀味无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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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9-13 16:31:02 | 只看该作者
古诗十九首之二:青青河畔草
【原文】
青青河畔草,郁郁园中柳。
盈①盈楼上女,皎皎当窗牖②。
娥娥红粉妆③,纤纤出素手④。
昔为倡家女⑤,今为荡子妇⑥。
荡子行不归,空床难独守。
【注释】
①盈:同“赢”。《广雅·释诂》曰:“赢赢,容也。”就是仪态万方的意思。②牖:窗的一种,用木条横直制成,又名“交窗”。“窗”和“牖”本义有区别:在屋上的叫做“窗”,在墙上的叫做“牖”。③娥娥:形容容貌的美好。红粉妆:指艳丽的妆饰。红粉,原为妇女化妆品的一种。④纤纤:细也,手的形状。素:白也,手的肤色。⑤倡家女:犹言“歌伎”。倡,凡是以歌唱为业的艺人就叫做“倡”。倡家,即后世所谓“乐籍”。⑥荡子:指长期漫游四方不归乡土的人,与“游子”义近而有别。
【译文】
河边青青的草地,园里茂盛的柳树。
在楼上那位仪态优美的女子站在窗前,洁白的肌肤可比明月。
她打扮得漂漂亮亮,伸出纤细的手指。
从前她曾是青楼女子,而今成了喜欢在外游荡的人的妻子。
在外游荡的丈夫还没回来,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,实在是难以独自忍受一个人的寂寞,怎堪独守!
【赏析】
她,独立楼头体态盈盈,如临风凭虚;她,倚窗当轩,容光照人,皎皎有如轻云中的明月;为什么,她红妆艳服,打扮得如此用心;为什么,她牙雕般的纤纤双手,扶着窗棂,在久久地引颈远望:她望见了什么呢?望见了园久河畔,草色青青,绵绵延延,伸向远方,“青青河畔草,绵绵思无道;远道欲何之,宿昔梦见之”(《古诗》),原来她的目光,正随着草色,追踪着远行人往日的足迹;她望见了园中那株郁郁葱葱的垂柳,她曾经从这株树上折枝相赠,希望柳丝儿,能“留”住远行人的心儿。原来一年一度的春色,又一次燃起了她重逢的希望,也撩拔着她那青春的情思。希望,在盼望中又一次归于失望,情思,在等待中化成了悲怨。她不禁回想起生活的波弄,她,一个倡家女,好不容易挣脱了欢场泪歌的羁绊,找到了惬心的郎君,希望过上正常的人的生活;然而何以造化如此弄人,她不禁在心中呐喊:“远行的荡子,为何还不归来,这冰凉的空床,叫我如何独守!”
本诗定的就是这样一个重演过无数次的平凡的生活片断,用的也只是即景抒情的平凡的章法、“秀才说家常话”(谢榛语)式的平凡语言;然而韵味却不平凡。能于平凡中见出不平凡的境界来,就是本诗,也是《古诗十九首》那后人刻意雕镌所不能到的精妙。
诗的结构看似平直,却直中有婉,极自然中得虚实相映、正反相照之妙。诗境的中心当然是那位楼头美人,草色柳烟,是她望中所见,但诗人--他可能是偶然望见美人的局外人,也可能就是那位远行的荡子--代她设想,则自然由远而近,从园外草色,收束到园内柳烟,更汇聚到一点,园中心那高高楼头。自然界的青春,为少妇的青春作陪衬;青草碧柳为艳艳红妆陪衬,美到了极至。而唯其太美,所以篇末那突发的悲声才分外感人,也只是读诗至此,方能进一步悟到,开首那充满生命活力的草树,早已抹上了少妇那梦思般的哀愁。这也就是前人常说的《十九首》之味外味。如以后代诗家的诗法分析,形成前后对照,首尾相应的结构。然而诗中那朴茂的情韵,使人不能不感到,诗人并不一定作如此巧妙营构,他,只是为她设想,以她情思的开展起伏为线索,一一写成,感情的自然曲折,形成了诗歌结构的自然曲折。
诗的语言并不经奇,只是用了民歌中常用的叠词,而且一连用了六个,但是贴切而又生动。青青与郁郁,同是形容植物的生机畅茂,但青青重在色调,郁郁兼重意态,且二者互易不得。柳丝堆烟,方有郁郁之感,河边草色,伸展而去,是难成郁郁之态的,而如仅以青青状柳,亦不足尽其意态。盈盈、皎皎,都是写美人的风姿,而盈盈重在体态,皎皎重在风采,由盈盈而皎皎,才有如同明月从云层中步出那般由隐绰到不鲜的感觉,试先后互易一下,必会感到轻重失当。娥娥与纤纤同是写其容色,而娥娥是大体的赞美,纤纤是细部的刻划,如互易,又必格不顺。六个叠字无一不切,由外围而中心,由总体而局部,由朦胧而清晰,烘托刻画了楼上女尽善尽美的形象,这里当然有一定的提炼选择,然而又全是依诗人远望或者悬想的的过程逐次映现的。也许正是因为顺想象的层次自然展开,才更帮助了当时尚属草创的五言诗人词汇用得如此贴切,不见雕琢之痕,如凭空营构来位置词藻,效果未必会如此好。这就是所谓“秀才说家常话”。
六个叠字的音调也富于自然美,变化美。青青是平声,郁郁是仄声,盈盈又是平声,浊音,皎皎则又为仄声,清音;娥娥,纤纤同为平声,而一浊一清,平仄与清浊之映衬错综,形成一片宫商,谐和动听。当时声律尚未发现,诗人只是依直觉发出了天籁之音,无怪乎钟嵘《诗品》要说“蜂腰鹤膝,闾里已具”了。这种出于自然的调声,使全诗音节在流利起伏中仍有一种古朴的韵味,细辨之,自可见与后来律调的区别。六个叠词声、形、两方面的结合,在叠词的单调中赋予了一种丰富的错落变化。这单调中的变化,正入神地传达出了女主人公孤独而耀目的形象,寂寞而烦扰的心声。
无须说,这位诗人不会懂得个性化、典型化之类的美学原理,但深情的远望或悬想,情之所钟,使他恰恰写出了女主人公的个性与典型意义。这是一位倡女,长年的歌笑生涯,对音乐的敏感,使她特别易于受到阳春美景中色彩与音响的撩拔、激动。她不是王昌龄《闺怨》诗中那位不知愁的天真的贵族少女。她凝妆上楼,一开始就是因为怕迟来的幸福重又失去,而去痴痴地盼望行人,她娥娥红当也不是为与春色争美,而只是为了伊人,痴想着他一回来,就能见到她最美的容姿。因此她一出场就笼罩在一片草色凄凄,垂柳郁郁的哀怨气氛中。她受苦太深,希望太切,失望也因而太沉重,心灵的重压,使她迸发出“空床难独守”这一无声却又是赤裸裸的情热的呐喊。这不是“悔教夫婿觅封候”式的精致的委婉,而只是,也只能是倡家女的坦露。也唯因其几近无告的孤苦呐喊,才与其明艳的丽质,形成极强烈的对比,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。诗人在自然真率的描摹中,显示了从良倡家女的个性,也通过她使读者看到在游宦成风而希望渺茫的汉末,一代中下层妇女的悲剧命运--虽然这种个性化的典型性,在诗人握笔之际,根本不会想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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